沉默多年后，前任苹果公司首席执行官约翰·斯卡利(John Sculley)最近开始回顾往事。上周，斯卡利公开讲述了苹果公司解雇史蒂夫·乔布斯(Steve Jobs)前后的情况，这也许是迄今为止最完整的版本，他的八分钟不间断无讲稿发言披露了企业史上最臭名昭著的人力资源决策。

这段内心独白的背景也不同寻常：印度尼西亚巴厘岛，全世界400位最有权势的人物在此齐聚一堂，其中包括50多位亚洲亿万富豪，参加第13届福布斯全球总裁会议。斯卡利坐在领导力小组中，旁边有香港房地产大亨陈启宗(Ronnie Chan)和洛克菲勒基金会主席朱迪思·罗丁(Judith Rodin)等人，有位观众向斯卡利提出了关于这次解雇的问题。当时宴会厅现场就坐的观众沉默无声，全神贯注地倾听斯卡利讲述事件的详情，他指责了别人，也反思了经验教训。

“我总是感到惊讶，人们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像史蒂夫·乔布斯和我这样两个原本亲密无间的人——我们所有时间都在一起，我们是非常好的私人朋友——我们怎么会因为这次令人惊讶的著名冲突而终结了友谊?”

答案是什么?“我的确要怪董事会，”斯卡利说，苹果在1983年从百事公司(Pepsi)把他挖来，负责整顿苹果公司——以及乔布斯。“因为我觉得，董事会在我到来之前理解苹果公司，他们理解乔布斯。他们知道我具备哪些经验和缺少哪些经验。我真的相信，应该有一种解决方案可以让我和乔布斯共同工作，因为在这件事发生前，我们一直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斯卡利继续详细讲述最终导致乔布斯被解雇的情形。他表示，这起事件源于第二代Mac机——Macintosh Office的发布。斯卡利回忆道，1985年推出的这款产品被嘲笑为“玩具”，在当时计算能力相对较小的情况下，这成了过于远大的抱负的牺牲品(“这款产品派不上什么大用场”)。

斯卡利说：“史蒂夫感到非常沮丧失望。”因此，“史蒂夫来找我，他说：‘我想下调Macintosh电脑的价格，我想调整广告，把大部分宣传从Apple 2转移到Mac机上。’”

“我说：‘史蒂夫，这不会有任何差别。Mac机销量不好的原因和价格没有关系，和广告也没有关系。如果你这样做的话，我们会让公司冒着陷入亏损的风险。’他完全不同意我的看法。”

“所以我说：‘好吧，我会跟董事会谈谈’。他说：‘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做’。我说：等着瞧吧。”

正如沃尔特·艾萨克森(Walter Isaacson)在传记中描述的那样，乔布斯和斯卡利分别提出了他们的方案。斯卡利告诉大家，苹果公司副董事长迈克·马库拉(Mike Markkula)被指定研究这个问题，并且要提出一份报告。“七八天过后，他回来向董事会表示：‘我同意约翰的看法，不同意乔布斯的观点。’”

“史蒂夫在那个年纪并不太了解公司经营。苹果公司推出的丽萨(Lisa)失败了，Apple 3电脑也宣告失败。Apple 2电脑接近产品寿命的终点，这家公司需要现金流，才能为Macintosh电脑的开发提供资金。”

苹果公司董事会授权斯卡利解除乔布斯的Mac部门负责人职务，最终，这位苹果公司的创始人作为这家公司的董事长，继续激化矛盾。“如果我们没有摊牌，又会出现什么情况?……我当时没有丰富的经验能够真正意识到，当你在构筑一个行业时，你需要一个多么与众不同的领导者，就像比尔?盖茨(Bill Gates)或史蒂夫?乔布斯做的那样，相比之下，当你是一个行业的竞争者，在一家上市公司中时，你不能犯错误，因为如果你失败了，你就得出局。”

“我的感觉就是，原本会出现完全不同的结局。”

“回顾早期的岁月，他并不是伟大的高级管理人员。我们今天所认识的伟大的史蒂夫?乔布斯，也许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首席执行官，当然也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首席执行官，他在那些年的放逐岁月里学了很多东西。”

斯卡利最大的遗憾是什么?“我觉得最大的遗憾是，在10年后，我还在苹果公司任职，我想回到纽约去，我原先是从那儿来的。我为什么没有去找史蒂夫?乔布斯，对他说：‘史蒂夫，让我们想办法，你怎么才能回来领导你的公司。’我没有那样做，这是我犯下的可怕错误。我不明白我当初为什么没有智慧这样做。但是我的确没有。生活就是如此，此后不久，我被解雇了。”

“我一路走来得到的经验，塑造了我过去20年的生活。”

是什么原因促使斯卡利用长篇大论给出了引人沉思的答案?斯卡利显然并不欣赏艾什顿?库彻(Ashton Kutcher)最近主演的史蒂夫·乔布斯传记片。(他当天早些时候说：“对于我们这些很了解他的人来说，我们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他们在编写这部电影的时候究竟是怎么想的。”)受到乔布斯离世的刺激，怀旧情绪无疑起到了作用。(“当他哭泣的时候，我陪在他身边，当他害怕的时候，我陪在他身边。”)不过，这主要归结于时间的流逝。这位74岁的老人在讨论会结束后，对我耸了耸肩说：“你的年纪越大，你受到的约束就越少。”无论如何，观众对他的坦率直言表示赞赏。这位解雇了史蒂夫?乔布斯的名人结束发言后，得到了观众自发的热烈掌声。